那年，我发现对不起很多人

个人简介：

烟尘（2004年），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人。新生代文学家、诗人、书法家。

早年学习书法，后在高中时期自学写作、赋诗。2021年12月加入西安市传统文化研究会青年分会；2022年荣登《西研青风》报封面人物；2023年8月与湖北野草文化签约、10月受邀与西安市长河文化网签约成为初级签约作家。2023年10月，童话作品《秋娘》被《辅学文摘》所收录；同年11月，成功加入河南省青年作家协会。

《那年，我发现对不起很多人》

2021年2月，新生导演贾玲献出她的处女作——《你好，李焕英》，成为票房黑马。当时与母亲一同看的，但一时情难自禁，只恐文不达意

说来有趣，在电影上映一年后，同窗好友在“课前五分钟”活动里放了主题曲《萱草花》的MV。也不知道该以什么为载体，只是想把生命中一些值得记录的瞬间都记录下来，那就借这个机会，用这个MV为引，在这里说点我的小秘密吧……

贾玲在MV里的悄悄话和她的母亲有关，她一直在诉说自己和母亲的点点滴滴。在这里，我还是想暂且提到两个人——我的母亲和外祖母。

MV开头算得上平平无奇，只是贾玲几句闲聊。但字字句句，无不勾起我的相似回忆。

贾玲向大家展示了她家附近堤坝的风景，告诉观众，母亲常说这像极了画。在我年幼的时候，我们住在一条铁路的旁边。还记得，母亲曾经常把我放在夕阳下的窗台上坐下，站在一边喂我吃饭。看着来来往往的巡道工人，时不时驶来的火车。它的不远处是一条河，河边站着几棵柳树，冬看柳抚冰面，春赏絮与水恋。才刚刚开始看，就勾起了我对旧居的怀念。

可惜的是，我在4岁那年随父母搬迁到现居。人嘛，总会对儿时生活过的地方留恋。前两年我偶然经过，就想着进去看看。走到巷子口，才从工人的口中得知，旧居早已被开发，童年的玩伴也早已不见。

李焕英离世的时候，贾玲刚刚开始学习喜剧，所以，MV前半部分一直在向母亲介绍自己的情况，说自己有钱了，事业有成了，等等。

我的写作事业也刚刚开始，母亲一直给予关怀和鼓励。甚至，我进作协，她也没有丝毫犹豫，只是叮嘱我别想钱的事，记得好好完成梦想。也不知道，以后会不会有机会，让母亲看到我成功的样子。毕竟，我的文学素养并不是异于常人，也自认为做得还远远不够。

“树欲静而风不止，子欲养而亲不待”。这句话极大地让我恐慌了起来——如果以后我取得了再大的成功，母亲看不到，成就就失去了它的喜悦；而我终将没能取得成功，则对不起母亲的付出和希望，同样是悲观的。惟有再努力一点，每篇作品争取写得更好一些，才能让自己没那么空虚。

2022年11月，我写下了一篇遗书。当时我在集训，备战我的艺术高考。老师们素严格，不苟言笑，对我们也很严格。但有一天晚上，我记得很清楚，晚自习开始不久，老师冲进教室，让我们暂且停笔——回宿舍，24小时戴口罩。

后面才知道，学校旁的超市出现两例新冠患者，我的室友，又让他们帮忙在校外带过烟。老师听后脸色大变，我……我不敢往下想象，我只是感觉很心酸，对不起母亲，含辛茹苦十余载，终究像竹篮打水……

MV里有一段让我印象非常深刻，贾玲说她总在早上6点乘车，母亲也总给她一大袋包子。她表示了反思——母亲是何时蒸的？而电影正片中也有相关桥段，李焕英也只是含糊其辞，“什么时候蒸的你不吃啊？”

我详尽问了母亲，究竟几点起才能完成这个举动。母亲告诉我，六点的车，五点半就得出发去车站，热包子直接装会糊，包子不能提前包好……最终答案是三点半。

看到这里，我也终于情绪崩溃，泣不成声。我早上七点上学，六点半吃早餐。为了补充营养，母亲总会为我做一些看起来很高大上的食物，包括但不限于披萨，煎牛排，锅贴，自己点的豆腐脑。

每一样都极其费时费力！

我的母亲！！

她是几点起的床！！！

一声唢呐响彻整个卧室，高亢充斥整个房间。父亲揉着眼睛走出来：“哎！大早上别吵，咱们都再睡会。”

话没说完，母亲从厨房走出来，一脸地不好意思。她期期艾艾地说：“哎呀！小儿，今天早上本来想给你做个西餐，但是我早上没起来，太乏了，只能给你做个红烧牛肉面了。”几句话像是重锤，砸开我惺忪的记忆——前一天晚上，我多学了一会，母亲不知情，但也只是默默织毛衣陪伴我。最终和我同一时间睡觉。这只是母亲很平常的一天早晨，时至今日，我仍不敢想象，比我起床更早的母亲，她是如何十年如一日的，我已是不敢想象。

外祖母告诉我，我出生时难产，脐带绕颈两周，胎盘完全撕裂，顺产且鬼门关走一遭。说这话时我尚且幼稚，问：“如果我用脐带打个蝴蝶结，会怎么样？”外祖母眼神怜惜不减，只嘲笑我是个傻孩子。后来亲戚再次提起这件事，也只是叹息我的命大，说我活下来不容易。小小的我完全没有想到，那母亲胎盘完全撕裂，产道多处受伤，几次临近大出血。那母亲，又是如何顶着剧痛，把我生下来的。

曾经看过一个文案——摇到外婆桥，为什么不是摇到奶奶桥？

后面也看到了答案，外婆生下母亲，母亲生下自己。从血亲角度来说，外婆是和自己血缘，最为接近的一个亲人。这份血缘带来的，就是天生的一份宠爱。

贾玲最耿耿于怀的一件事，自己没能让母亲高兴过，那么，我又给过母亲什么？我还不是一样，什么都没有给过母亲。以前看到这个问题，我可能还会沾沾自喜，笑说为母亲做过什么做过什么。后来，逐渐也明白了一件事——所谓的让母亲开心，不过是母亲想给你一个机会让她开心罢了。

我是怎么知道母亲没有真正惊喜的？记得那年春天，我很蛮狠地与母亲吵了嘴，振振有词。现在想起来，母亲也只是无心之过，她自己也很难过，但是我偏偏就是抓住不放，还要重伤她。

愤愤回到房间，冷静一会，我也发觉自己做得过分。所以悄悄定了《你好，李焕英》的票，兴冲冲地告诉母亲，想和母亲缓和。母亲还是很生气，不愿意搭理我，听说我为她订了票，还是没犹豫，翻箱找出为数不多的新衣服，就打算与我出发。

后来无意中聊起，父亲说母亲一直不怎么喜欢看电影。我大惊失色，问母亲那次为什么那么高兴。母亲答话让我现在都很难忘：“我儿长大了，都知道自己承认错误了。反正事情也没啥，我就给你个台阶下，你别说，那天的电影还挺好看……”

“高高的青山上，萱草花开放，采一朵，送给我……”

我曾经看过一个沙画视频《时间都去哪了》，我觉得深有感触。

“生儿养女半辈子，只为那一声爸妈”，母亲也从未想要我什么，只要我健康快乐就好，对我学习的要求只是怕我以后照顾不好自己。

沙画的最后，问观众多久没见过父母了，我问心无愧。但母亲呢？我们已经很久没能回到外祖母家了。这一切不是母亲想要的，她和我一样，也是重度恋家。为了我和整个家，她也丝毫没犹豫,随我们离开了她从小长大的故乡。

只顾着遐想，课前音乐什么时候停止，老师什么时候开始讲课的，我完全不知道。

“老师，《项脊轩志》里，祖母为什么，用女孩来形容自己的孙子呢？”一旁的同学忽而举手，提问打断了我的沉思。

“大概是那个朝代的人，这样的习惯吧……”老师也不是很清楚，含含糊糊地说。

我的思绪再一次拉远，清风把记忆吹到某年的春节。晚冬的凌晨个，只觉得天很冷，走在雪面上，咔咔作响，我穿着鹅绒大衣，瑟瑟发抖。走近那魂牵梦绕，一个老人站在门口，一片黑暗中，只有一家灯火。不为任何人，只为归途上的我和母亲，见到归途上的女儿和外孙，她欣慰地笑笑，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银发。母亲和外祖母相携走进家门，姨母却早已在厨房忙活起来，麻食、粉丝……我和母亲喜欢吃的，桌子上无一不在。

记得母亲、外祖母和姨母都喜欢看《甄嬛传》，春节某一天，她们在闲聊中打开电视看了起来，我在卧室的一角写文章。过了一会，门开了，外祖母走进来，说：“哎呀！我娃跟个小狗娃子一样，在这趴着呢？啊哈哈哈，《甄嬛传》认亲的那一集开了，快出来看来！”

之前学校艺术节，几个同学心血来潮，一起表演话剧《甄嬛传》，还热情地让我客串了一个卫兵。当时，他们说滴血认亲那集最有看点，就选择了这集。后来在家里，无意一次讨论，我说我喜欢这集，因为我是真正亲身参与过一次，加上和同学的青春记忆，自然而然地就喜欢了这一集。没想到外祖母记住了我的无心一句话，还不管自己会不会错过剧情，特意来卧室喊我。

临行是在一个夜晚，月匿星稀，平常早早歇息的祖父母，一直陪伴我和母亲到近三更。直到快出门，老人端上一大盆羊肉，还有肉汤。

“奶奶？你干啥？这么晚了，就不吃了。”

老人一遍摆开筵席，一边说：“吃多了，容易睡着。吃一块羊肉，再喝一碗汤；啃一块骨头，再吃一块馍。吃这么些，路上就困了，车上摇摇晃晃睡不好，车上甭想奶奶，多吃些，睡一觉。睡一觉，睡醒，就到家了，闲着呢，明年就可回来了。”

我一句不再多说，只是端起桌子上的汤，一饮而尽。

想到这里，加上《项脊轩志》的悲惨情节，我耳中不再是朗朗读书，老师的孜孜教诲。两行清泪，蓦地就流了下来。

“烟尘，你怎么了？”讲课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。

“没事，我只是想到了外祖母……”

为数不多的在课堂上走神，我还是很尴尬的，老师这样一说，我更无地自容了起来。

“哦？那，刚好这样，你来讲讲你的外祖母吧！”

“老师，您不知道！我奶奶每次都想我，都舍不得我。上次，我在老家给她点了一杯奶茶，她开心地都没舍得一次喝完。您……不知道，那杯奶茶是因为我想喝咖啡了，一杯咖啡不给送，我才为她点的，我居然都没主动想起来她……”

我情绪再也无法控制，当着老师的面，为同学开始讲述那个冬天，那个春节……

编辑：邓文强

审核：邓文强